柳家二爸爸这些日子似乎过的不好,究其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然不是因为婆娘,婆娘从一个商人的任性女儿,经过他的顽强打磨,成为二爸爸的复制品,有的地方甚至比二爸爸做的更好,比如说,在家里,只要二爸爸发了话,婆娘从来无条件服从并执行,而且,付出了全部心血和劳动后,婆娘会自觉退到幕后,从来不抢功劳,在这个家,无论吃的穿的用的,第一顺序是二爸爸,二爸爸先来,排序第二的是老大柳苗,老二柳泉,老三柳然小,暂时忽略不计,二爸爸的家境在那一片属于富裕的,然而,在节约成本上,婆娘更花了大心思。
家里家外全靠自己,一概不雇人,这是二爸爸一贯的理念,婚后,一部分事情分给婆娘,接着柳苗,接着柳泉,按这个趋势,接下自然是柳然。二爸爸的生活水准,方园数百里或更远,除了柳老爷,就是柳家的两个儿子。长子柳雄飞从小长年在外留学,回来后,因为婚姻和养育孩子在家里待了几年,这几年,柳雄飞基本不问家事,不问农事,不知道他搞什么,连门很少出,所以,被大家看好的是二爸爸的勤劳。一家人的勤劳,每个人在他的严密监控下积极性发挥到最大限度,他的心里,有个宏伟远大目标,他将来要成为柳家的老大。
这天,二爸爸心情郁闷,总是高兴不起来,婆娘见他脸色阴沉,知趣的为他弄了简单爽口的小菜,他独自一人喝着闷酒,随着酒精的扩散,他的不满渐渐膨胀,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起因是龚云烟,还有柳梦雪,还有柳雄飞,反正大哥一家人,人人让他扎心。先说龚云烟,你一个妇道人家,咋想的,拼了命让柳梦雪读书,辣眼啊,每天柳梦雪专门由老妈陪着去上学,啧啧啧,读书上学,要浪费多少财力、人力、物力,何况还是女孩子,还有他的那个大哥,这么多年喝的洋墨水都喝进脑子里了吗?成天不知道想些什么,女孩将来要嫁人的,你不懂吗,把这么大的家交给一个女人,女人是什么,生娃的,侍候男人的,是为这个家服务的,怎么能当家呢?
看看二爸爸,每天清晨第一个起来,大吼:婆娘点火做饭,除了柳然可以继续睡觉。柳苗收拾砍刀和绳索,现在地里的农活不紧张,顺便去山里砍柴,留着冬天烧火取暖用,用不完的,可以到集市上换钱。柳泉检查他的猎枪、弓箭,背包,他去山里打些飞禽走兽以及鸟类的动物,一来打打牙祭,二来能到集市上换钱。婆娘盛好了饭,大海碗里热乎乎的玉米粥,红薯粉做的粑粑,中间有碗难得的奢侈美食,青菜挂面,山里没有面粉,没有面条这种食物,这种叫挂面的东西,是从集市上用钱买来的,很方便,用开水使劲煮,放了盐,加几片菜叶,在这家人属于好吃的不要不要的,要知道,挂面,在整个柳泉山,都属于上等的美食,毕竟物以稀为贵。
吃饭的时候是柳苗和柳泉的快乐时光,他们正是吃长饭的年龄,肚子里好像有个漏斗,吃再多的东西都会很快漏光,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够,那种快感无与伦比,更美妙的,每个人有个荷包蛋,男人们以老虎下山之气势,将战场横扫一空,婆娘替兄弟每人又添一碗,满碗的玉米粑粑很快见底,柳苗吃完饭,带上烤熟的土豆和玉米棒,这是他在路上的午饭,柳泉和哥哥一样,婆娘偷偷塞给他一个煮鸡蛋。婆娘特别心疼这个二儿子,因为他从小身体不好,哥两并肩出了门,临要分路而行时,柳苗向柳泉伸出手。
干什么?柳泉问。
你还装蒜。柳苗说。
给不给?
不给,你都吃了我三个鸡蛋,我一个都没吃,今天这个给我吃吧。
谁让妈妈偏心。柳苗不由分说,伸手去柳泉的背包里掏早被他瞄上的鸡蛋,柳泉反抗着,但他个头没有柳苗高,身体没有柳苗有力气,被柳苗压在地上,他用拳头打他,柳苗抢到那个鸡蛋,鸡蛋带着温度,得意的扬长而去,柳泉爬起来,抹着眼泪,不时用恨意的目光瞅远去的柳苗。
老妈带着柳梦雪去上学,柳梦雪看见抹泪的柳泉,柳梦雪和柳泉同年生,柳梦雪比柳泉大一天,柳泉见了梦雪喊姐姐。
柳梦雪喊柳泉,柳泉连忙擦干眼泪,,姐姐,你上学啊。
嗯。
你又去打小鸟?
今天不打鸟,逮兔子。
兔子,兔子什么样?我还没见过?
等我逮到以后拿给你看。柳泉抹了一把眼泪,
你哥哥又欺负你了!
他抢我的鸡蛋。
告诉你妈妈。
我不敢,他揍我,你看。
柳泉撸起袖子,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老妈催促柳梦雪,快走,快走,晚了上学,先生要骂的。
我上学去了,回家找你玩。
柳泉羡慕的看着柳梦雪的背影,特别是她身后斜挎的书包。
为什么我不能上学呢?柳泉有点小遗憾。山里的空气任何时候都新鲜如初,深吸一口浑身舒朗清新,空旷又神秘的大山,让柳泉很快忘记刚才的不快,忘记刚才的羡慕,毕竟是孩子。但这个孩子自走进山中的树林丛中他就不是孩子了,他的目光警惕锋利,他的动作谨慎狡黠,他追踪着猎物,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洞里钻的,都是他想征服和猎取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和目的,捉住它们。他的脑海飞快的速配出相应的方法,天上飞的用弓箭射杀,地上跑的用猎枪瞄准,洞里钻的在洞口放上夹子和食物,高耸的山峰,悬崖的峭壁,深邃的山洞,一边玩,一边俘获猎物,这时,一条白色的小动物从他身边穿过,哎呀,柳泉定睛一看,兔子,哎呀,真的是一只兔子,他答应柳梦雪的诺言可以实现了,柳泉的心情兴奋的欢快着,他拿下猎枪,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柳久久回到柳泉山有些日子了,这次意外的遇到翠娥,和她一起回来,是他未曾预料的。柳久久对龚云烟把在柳家的事情说了一遍,云烟听着,眼泪在心里打了许多转,终究还是忍住,没流出来。翠娥把自己找了风水先生后,觉得时间还不晚,联想到龚太太曾经从山峰引来泉水的事情,幻想着自己如果也找到山泉,该是件多好的事,去碰碰运气,走进大山结果迷了路,眼看天越来越黑,只好凭感觉走,走到离龚家不远的那座山峰,她熟悉了,到了新宅院,遇上病的很重的龚太太,实在不忍心离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递话,只好暗暗祈祷菩萨保佑,让少奶奶不要担心,翠娥想着等龚太太的身子好一些,她再返回,可是,没想到,太太她———说到这,两个人抱头痛哭,云烟多少天的眼泪,顷刻间全部倾泻出来。哭毕,翠娥拿出锦盒,这只锦盒,云烟似曾相识,翠娥说:这是太太临终交代的,一定给你,说是留个念想,云烟抱住锦盒,仿佛抱着母亲的身体,锦盒上依稀有母亲的体温,温馨润玉,眼泪,在一些时候,确实是安慰人的最好武器,它们冲出云烟的眼眶,滴答滴答落在锦盒上,尽情的弥补龚云烟没有亲自去送母亲一程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