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老板是最早在这座院里居住的人,本人特别热心肠,如果谁有了困难只要找到他,他都愿意帮忙。
这天是腊八节,他没有出摊。他要到山上的寺庙做义工,问谁跟他去,栾馨说自己和男朋友约好,男朋友上家里来玩,栾梅说自己没什么事,在家,老三栾红愿意跟父亲去,她喜欢喝腊八粥,喷香喷香,她总喝不够。
栾家三姐妹花样年华,女大当嫁的事到了眼前,栾老板倒也不急不躁,对此,他有自己的见解,婚姻嘛,靠的是缘分,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大女儿栾梅的男朋友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经常去上海进货,顺便带来上海的服装款式,栾老板拿来,经过改良,得到时髦太太小姐的追崇,生意热火起来,之前栾老板更多做的衣料属于物美价廉,让家境不富的人们穿的起,这样,各层人士兼顾,名气渐渐大了。
栾老板对栾红说:你先等会,我给程太太送她做的男装。
栾红说:爸,你去。
栾梅正梳头,她穿着合身的深蓝色棉质旗袍,上面开着一朵朵粉色梅花,朴素里带着娇艳。栾梅的脸盘圆润,身材丰满,一笑两个酒窝,可爱极了。她的手巧,会绣花,她自己穿的衣服胸前她喜欢亲手绣朵梅花,栩栩如生。近来,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又说不出如何不好,大姐有了男友,他们成双成对嬉笑着出去玩,令栾梅春心萌动。大姐的男友是有一次在秦淮河边拍照时邂逅认识的,为此,栾梅后悔了好长时间,后来她便格外留意,希望自己能遇到这样的男友,但是,命运好像有意和她作对,再没有见到栾馨男朋友那样的男人。
今天,她没有心情跟老爸去喝粥,更不用说做义工了,她宁愿在家里绣绣花,或做针线活,难得不用出去做生意,快过年了,老爸会适当让她们休息几天。
栾老板回来了,叹口气。
栾馨问:爸爸,怎么啦?
栾老板:真可怜。
栾梅别好头发上的夹子,从房间出来:谁?
栾老板:程太太家出大事了。
栾馨和栾梅关心的围过来,栾老板说:他们家的小女儿不见了。
谁?奥,就是那个最小的女孩,会不会迷路?
什么时候?
栾老板:看到程太太伤心的样子,心里正难受,我没多问,唉,这个年他们家可难过了,栾红,咱们走。
父亲和小妹出了门,这个家让人感觉立刻空了一半,姐妹各自回房间,栾梅拿出她的绣花布。
龚云烟的生活犹如上了发条的闹钟,连睡觉,都时时刻刻紧转,忙的没有空闲,柳雄飞担心她身体吃不消,龚云烟到觉的充实,她喜欢生活里每天有新内容介入,她用不长的时间,院里的邻居情况被她摸得八九不离十,柳雄飞回家后,云烟便在他耳边絮叨,柳雄飞因为上班,工作时严肃、刻板、紧张,回到家很少说话,听云烟兴致勃勃的说,程太太外号叫母老虎,家里小女孩走丢了,还不到三岁,是被姐姐带出去,不知怎么回事走丢了。
柳雄飞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来看房子的时候还好好的。
看到程太太难过的样子,我没多问,出了这样的事,真可怜。龚云烟说。
报警了吗?
程先生说报了,没有用。
柳雄飞暗自奇怪,这么大的事,没听程子昂提及。转念又想,每天上班后各自有事情忙,可能他顾不上,恐怕,子昂的那件事也搞的他焦头烂额,谁也帮不了他。
柳梦雪拿着厚厚的线装书,过来问柳雄飞生字,柳雄飞告诉她后,问:什么书?
《三国演义》,梦雪答道。
柳雄飞说:女孩子怎么喜欢看这种书?
梦雪说:好看。
走回自己的房间。
梦青从房间走出,柳雄飞问他:在学校里习惯不?
梦青说:我们学校不叫先生,喊老师,我们班有许多老师。梦雪跑出来,接着说:我们班也是,我们班还有女老师呢,有教唱歌的,教画画的,教跳舞的,教国文的,梦青抢话:我们班也有。
趴在桌子上写毛笔字的梦好听了哥哥姐姐的话,问:那,我的班级有这么多老师吗?
云烟说:你上学就知道了?
梦雪说:他不敢上学校,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
梦好说:不是,我不是。
梦青和梦雪一起说:你就是。
梦好“哇”地哭起来,梦兰和梦美正在玩洋娃娃,听到哭声:羞羞羞,羞羞羞,大男生,哭鼻子,一哭哭到大天亮。梦好更伤心了,索性,字也不写了。
梦雪看见洋娃娃,喜欢的搂在怀里:妈妈,我想要个娃娃。
你已经是小学生了,还能玩这个?
可是我小时候,没有玩过娃娃。
我们那里没有这个啊,对了,你的兔子几天没见你喂东西吃了?
梦雪听妈妈提起兔子,可不,这几天还真把它忘记了,自从来到南京,自从上学,她不太理小兔子了,把它扔在门外的小窝里,想起来时给它吃菜叶,想不起来就不管它,梦雪跑出门,梦青跟着跑出,梦好擦干眼泪,也跑出门,兔子不在小窝里,他们在周围围转了几圈,把小窝挪了挪,发现下面有个洞,孩子们看着深深的洞,激动的说,小兔打洞了,那是它的小家,它跑到里面去了,里面一定很好玩。孩子们兴高采烈的猜测兔子的美好生活,说的很热闹。
这时,传来一阵恐怖的叫声,梦好先听见,三个孩子停止嬉笑,竖起耳朵,仔细搜索这个令人不太愉快的声音。
声音是从01号家传出来的,那是一种凄厉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声,孩子们从没听见过,象烈马嘶叫,象大风呼啸,他们无发形容,伴随着这种声音是女人的哀嚎,说她哀嚎,因为比哭声变了腔,刺耳难听,梦雪忍不住慢慢向01号房间移动,脚步轻轻,尽量不发出动静,三人悄悄把耳朵凑紧门,这回听的清楚,里面是女人的喊叫和哭声,空中呼啸的嘶叫,象是沉重地落在什么东西上,梦雪有些害怕,心里越想推开门看个究竟,梦青觉的没什么意思,拉姐姐,意思是,咱们回去吧。梦好早觉的没有意思,梦雪还想听听,以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甩开梦青的手,没想到,脚下没站稳,身子往前拱,门开了。
这是柳梦雪难忘的情景。
王家的三个孩子跪成一排,惊恐发呆,王化儒手里拿着皮带,正在抽打王太太,那是他的老婆,傍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梦雪知道,王太太是王琦、王磊、王凯的亲妈,王化儒正在打他们的亲妈妈,年轻的女人是他们的二妈或小妈梦雪背后喊她小王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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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雪当时看傻了,王太太被打的满脸满身都是血,看见门忽然被推开,也不管来人是谁,一把抓住梦雪的手:救救我,他要打死我。梦雪吓的挣脱她的手,可是她抓的更紧,这时,王化儒的皮带抽在她的后背,她哀嚎的尖叫,松开手,梦雪落荒而逃。梦雪不知道,自从她那一次闯进王家,以后,王化儒打人的时候,门栓插紧,谁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