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骤然安静了下来。至今为止,全员未有损伤的沙洲队成员,突兀地便陷入了诡异的静滞之中,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是万花筒一般复杂。
茫然,困惑,不解,惊讶,惊喜,以及……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就像是小学生遭遇班主任死亡凝视时一般的畏惧。
他们都在畏惧同一样东西。
他们都在畏惧同一件事情。
他们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然而他们却不敢真切地开口讲出。
除了一个人以外。
“不是我,我没有击杀敌对成员,主神没有对我通报提示。”卡斯特最先开口,他虽然来得很晚,但他知晓一切关于团战的情报和注意事项。
他说了一句废话——六名资深者,三名三阶三名二阶全都在这,有谁真暗中做了什么能够击杀敌对轮回者的事情,肯定会被其它人发现——更何况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也不是我。”夏寻摆了摆手,朝自己的同伴们展示手中的轮回腕表——主神会在腕表上列出一些近期的通报。虽然不能翻页,但也不会很快刷新掉。
而马利克也苦笑一声,举起了手腕上的表。
空空如也——在两人之后,剩余的九十九,埃尔顿,麦尔斯也都纷纷出示自己的轮回腕表。并在最后,卡斯特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在座六人,无人完成击杀。
阿卜杜拉不会主动出击——就算主动出击,没有施梅的指令。他动手是也不会收敛遮掩,只会将战场整得非常花哨。
而新人们……好吧,新人们虽然没有被阿卜杜拉承认,视作沙洲的一员。但他们同样获得了在浮空大神殿内沉睡到最后一日的许可。且在他们被收入大神殿之前,资深者们就已经对这帮家伙进行过全面检查。
结论是,他们中没一个派得上用场。或许有几个具备点特殊资质,精神力感度较高。但作为沙洲队这种老牌轮回小队的人员补充……只能说素质在及格线之下。如果不是团战,那么大概会放养一个世界,才考虑团队是否将其接纳。
很好,这样一来,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
那么……
资深者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事实。哪怕是那些本来就站在施梅那一边的二阶们,心底也浮现出了一种老鼠遇见睡猫一般的本能畏惧。
“是……”最终打破沉默的是九十九,这个猫儿忍者,神经相对其它人略为大条。“……施梅大人醒过来了吗?”
没人回答。
就算是一力反抗施梅统治的卡斯特,在这一刻都皱起眉头,没接这话。
马利克愁眉苦脸的样子,或许正在严正考虑现在滚到大神殿门口哭求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应对策略,而如果施梅真的苏醒,或者说做出更多的动静,那么他大概已经付诸行动。
他还算好,至少他一直都维持着‘中立’,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卡斯特的身旁。而真切做出支持举动的夏寻,现在却是陷入了脸色都明显发白的慌张。
她没有回——没有正面回九十九的话。
“这……这种事……对了!北冰洲!北冰洲他们是不是正是因为感觉到了队长的意志,所以才在降临的瞬间便果断退让?”
“很有可能。”和她不对付的麦尔斯连连点头。“那可是北冰洲队啊!光凭精神力者和阵地巫师就能够轻易压制我们,甚至还收拾了一把海洲的北冰洲队!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难以应对的状况,那它们至少也会把暴露的海洲队干掉吧。”
“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层面,首领和他们交了很多次手——甚至有可能直到刚刚,都在战斗也有可能啊!”
轮回者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俨然一副施梅已经复苏,并且正在战斗的模样。然而在他们这样装模作样的时候,有着多线程能力的三阶们却耗尽所有的心力仔细观察研究当前的局势变化,而十分诡异的是,整片战场全都非常正常,除了可怜的土著人类们正在疯狂逃难挖避难所或者干脆摆烂以外,轮回者的战场上,没有丝毫异样。
北冰洲队安静地在月球上建造高塔。
海洲队躲在太平洋南部,制造出大量的雨云风暴等极端天气遮掩,行踪从澳大利亚到巴西不断变化。
没有异动——而这样就很是尴尬。如果施梅切实苏醒,那么自然是该死战的死战,该认错的认错该求饶的求饶。而若是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施梅无关,她还像是过往一般安静地当个许愿机,那么自然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转而去思考别的事项。
然而很遗憾,两个条件都不满足,那么现在,便只好这样僵持着尴尬。
卡斯特或许想动身去冲击浮空大神殿,但他自己也很清楚,虽然阿卜杜拉只有三阶初并且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但他那s级的光灵血统和aa级的浮空大神殿可做不得假。自己趁着传送刚结束时去冲一下还有戏唱,但是现在……做不到。
的确是做不到。
大神殿拒绝一切访客,也就是那帮没有战斗力的新人得以被收纳。
所以……该怎么做?
沙洲队的轮回者们尬聊了一阵,然后便回返到了尴尬的寂静之中。现在的他们即没有办法向阿卜杜拉,向施梅求证。也不敢将这件事当做无事发生,因为他们不知道施梅现在到底是仍旧沉睡,还是半睡半醒,抑或者是真的处于战斗状态之中,无暇他顾。
不知道,所以无法做出决断。
夏寻暗地里尝试占卜,但在s级血统和浮空大神殿的双重屏蔽下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而最终,她只能够向其它人提供一个摆烂的回答。
“我们……先守在这里。”她有些艰难地回答道:“保持守势,暂时不要做多余的行动。如果遭遇攻击,我们再回击。”——直到真正有决定权的那人,来指引前路。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策略,然而几乎每个人都热切地支持了它。因为摆烂到施梅出现或者确定仍旧沉睡不止是她的需求,出于沙洲队的特殊结构和特殊局势,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一行为有着迫切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