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节·Pt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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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普斯兰,海洲队的老古董,他经历了超过十五个世界,他比梦芸,帆心雨,甚至米海尔都要更早来到轮回世界里,却因为某种心结,始终都卡在第一阶基因锁的顶峰,然后便停滞不前。
  他有——他有过一个计划。
  装备a级石头帽,在本就难以定位的太空中,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开启aa级的执政官装甲,隔断模因效果的强行干涉。从而让自己不被以外卷入战场。
  他身上还有许多奇怪的,稀有的,昂贵的道具。作用要么是压制自身气息,要么是压制自身力量——甚至就连压制自身基因锁境界的物品也有一件,毕竟他再怎么藏,也终究没有触碰到超凡领域,摸不到四天关的边。而区区二三阶的基因锁,他还是可以压制一下。
  的确,压制一下。
  梦芸的感觉是错的,梦芸的情报也是错的。他并不是卡在了第一阶的顶峰,随时都可以抵达第二阶甚至推满。而是使用道具,将自己从第三阶的不稳定初段强行地压制下来,隐藏自己的生命本质层级,压制自身的表现和本能反应,从而让自己看上去相对弱小。
  弱小是为了隐藏,隐藏是为了某个目标。而直到多萝茜确认自己不可能藏住牌,肆无忌惮地开始调动资讯力量,而不是像先前一般收敛着小打小闹之前。艾普斯兰的目标都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观测眼前的战场。如果轮回者们正在走向胜利,那他就出来做通往胜利之路的推手之一,而如果轮回者们做不到,那他就使用重生十字章,在非战争状态下,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全套装备回归主神广场。
  他做得到,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他知道用怎样的话术糊弄残存的海洲成员,就算米海尔选择逃避离开,他也有办法在新阶段的海洲队中继续生存。
  他必须得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他才能够待在一个并未加入高级区的轮回小队里面。只有这样,他才能够……
  ——撞上你们这帮还未长成的资讯施法者,在你们成长得足够强大之前,先一步将你们从这个轮回世界中扼杀!抹除!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那些被遗忘的,被封印的痛苦和恐惧,久违地浮现上了意识表面。艾普斯兰又一次地回忆起了那场遥远的团战,那场将曾经强盛,团结,充满希望,朝着更高的层次努力前进的海洲队,给打得只剩下几个残废的战争。
  海洲,北冰,印洲,西海。四队团战。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七个世界之前,或许八个。就艾普斯兰的认知而言,轮回世界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而哪怕是在自己刚刚入场的时候,上一代的海洲队也拥有着解开了第三阶基因锁,甚至逼近第四阶的强力资深者。整个轮回世界中的小队数量总是比智者们预估中的更多,而早在那时,便已然有过精英小队的活跃。
  上一代的海洲队距离精英小队只有一步之遥——他知晓精英小队的晋升秘密,却对梦芸和米海尔等人将这个秘密深深地藏在心底。哪怕在那时候,他也曾经非常拼命地想要和自己的同伴们一起前往更加激烈的战场,然而现在,他的脑海中却已然只剩下仇恨,以及畏惧。
  对强大资讯施法者的畏惧。
  对弱小资讯施法者的仇恨。
  在那场团战中,西海队原本是最为弱小,只能够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队伍。来得最早,却又没有将大势掌握牢固,内部还有许多不稳定性,兑换的方向也是一塌糊涂。然而最终,却是西海队内的资讯施法者,在一瞬间扭转了棋盘和结果。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场惨痛的失败罢了。以为被牢固掌握的土著之势在一瞬间化作了围困团队的陷阱,而在挣脱之前,一个庞大而强力,没有死角也无法对抗的超大型仪式魔法,便已然当头罩下。
  输得很惨,但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过是单纯的技不如人罢了。然而,直到现在,那个不知名的超级仪式展开时的景象,却仍在艾普斯兰的内心中回荡。
  ——被夺走了,全都被夺走了,我所尊敬的,我所信任的,我所喜爱的,我所怜惜的,全都在那场邪恶的仪式中,被尽数夺走了。
  天空在他的眼前被刻画出线条,大地化作了无形无色之炎的火场。战友们在仪式之中融化,消失,然后连一点都不剩下。
  身体被烧掉了,灵魂被烧掉了,甚至就连存在的痕迹,也在那无形无色的火焰中被尽数焚烧。艾普斯兰记得自己在那时候应该有十二名同伴,然而其中九名的相貌,身材,力量,甚至名字,都在那片火海中焚烧湮灭,他只记得同伴们的数量,却不再记得同伴们的其它一切。他的脑海中回想不起名字,记忆中复现不出人像,甚至就连装在储物道具里的日记,随笔,那所有和被夺走的同伴有关的东西,都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连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复活得了?即便是主神的修复也无法填补掉这流失的记忆,因为这甚至不被视作是创伤!
  艾普斯兰,在那一天失去了很多,很多很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但内心的空洞感却时刻地折磨着他,让他发狂。他知道自己崇拜的人肯定死在里面,他知道自己喜爱的人肯定死在里面。他知道自己的好友,依赖自己的后辈,肯定也死在了里面,然而它们却被永久地从他身边剥夺,只留下永远无法修复填充的不愈创伤。
  那个女人。
  那个自称是奥姿,披着紫色斗篷,言辞古怪而谜语的女人!她夺走了死者的一切,却又仍由生者在这世上痛苦地残留。而她甚至没将自己放在眼中,而是在原本能够随手杀死自己和剩下的几人时,却又像是怜悯蝼蚁一般将自己和残存的另外几位海洲成员就此放过。
  “这次的收益也差不多了,一次团灭三队的话,评价会变得不好控制——你们真是幸运呢,可怜的小蚂蚁们。自己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打搅别人地去死吧。”
  最终幸存下来的海洲队成员,包括艾普斯兰在内,一共有四个。而除去艾普斯兰以外,其余的三人便也很快地如同奥姿所说的一般不打搅别人的去死。因为连主神也无法治愈的情感空洞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便折磨得他们发狂——其中一人在回归后的第三天便在主神光球下饮弹自尽。而剩余的两人,其中一人在濒临团灭后的第一场刷分片里主动走进了怪物群,任由自己被那些弱小的丧尸活活咬死。而另一人,则干脆没有走进主神的传送光柱,就在艾普斯兰面前,身心枯槁地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