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栗原佐纪给自己发送的那曲名为《ごはんを食べよう》（一起吃饭）的乐谱时，少年的表情，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起吃饭吧》........？你最近在写这首歌嘛？”
“是.......是这样没错。”
“原来如此。”
看着栗原佐纪写就的乐谱，瞧见那些没什么特别，却又异常温柔的歌词，望月理的表情未变，声音却意味深长起来：
“怎么，还真不整那些撕心裂肺的咆哮跟阴间到底的音乐了？这么充满温馨暖意的歌曲可不是树懒鱼的风格哦。”
“.......我当然知道，可这是发给小镇庆祝圣诞佳节的单曲，难道你还想整点脸滚键盘配死亡重金属风的编曲嘛？”
“那倒不是.......”
被轮椅女孩这么一说，少年也忍不住扶着额头，脸颊滚落豆大的冷汗：
“毕竟是重大节日，整点阳间的音乐倒也蛮不错的。”
“哼哼，对吧？”
栗原佐纪双手环在胸前，嘴角的笑意随之勾勒——
然而......这样的表情终究只是遮掩，没过一会儿便彻底烟消云散。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把自己写的歌曲递给望月理的缘故，女孩尴尬笑意褪去，仅剩淡淡的难堪浮现。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银锭色长发，殷红色的眼眸不住地躲闪：
“有，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吧.........我还是新手，在这方面还有精进的必要。”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栗原佐纪的声音显得怯生生的，平日长辈般的气场也再此刻荡然无存，如今残存于少女心间的，只剩下淡淡的羞涩，与些许的退缩。
“........”
看着栗原佐纪这幅表情，望月理的眉眼也忍不住微微轮转。
虽然一直自称义母，以长辈自居，但在表面坚强的外表之下，栗原佐纪的心中其实仍有些许的怯弱——关于这一点，少年在清楚不过。
所以........
短暂的沉默过后，望月理轻轻递给小佐纪一杯牛奶：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噎着了——喝点东西吧，润润嗓子。”
“滚蛋.......”
从沉默之中复苏，笑骂着推开了少年地给自己的牛奶，轮椅上的女孩的表情也随之缓和了一些：
“好啦，别这么无聊的岔开话题——就事论事呗，这首歌到底怎么样呀。”
“.........”
望月理没有说话。
........这首歌好不好，还用说吗？
她可是树懒鱼的二分之一，是真正的天才啊........怎么可能会做出庸常的作品？
当然了，虽然望月理的心中思绪相当明了，但........或许是因为心中终究没底，本就缺乏自信力的女孩看向望月理的眼神，终究还是存着一丝淡淡的在意：
“就，这也是我第一次写歌，如果有哪里需要改进的点，记得跟我说啊——”
“好啦.......不用紧张。”
看穿了轮椅上的女孩心中紧张，望月理的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这不写的挺好的？旋律朗朗上口，也很符合圣诞节家人团聚的主题——自信点，你根本就不差嘛。”
“.......真......真的嘛？”
听到自己身旁这位总被当成小辈看待，平日里没什么表情跟特别情绪的少年竟突如其来说出这么一番话，有那么一瞬间，栗原佐纪的表情有些讶异。
“.......你，你没开玩笑吗——这首歌真的没问题？”
还以为自己写的歌会被狠狠批判一番，心里其实一直都比较缺乏自信心的女孩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梢，声音也杂糅进复杂的味道：
“不要因为是我的原因就违背心意，就事论事吧，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提点就好——”
“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沉默片刻，望月理终于开口。
“这首歌唯一需要改进的，就是它应该是由我们合唱，而不是我的独奏。”
“.........？！”
有那么一瞬间，女孩的瞳孔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呀——”
“我是说，这首歌或许是我们两人一起走上台前的开始。”
望月理打了个响指，嘴角的笑意浮现，声音也泛起相当的明朗：
“看看歌词跟旋律，你难道不觉得这首歌其实合唱会更好一些吗？”
“可，可是我不行的........演唱这个职务果然还是需要你来担任才行——”
“你是忘了《アイドル》（偶像）发布的时候，大家热烈的反应吗？”
“.......”
栗原佐纪的眼中，微微泛起亮光。
像是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献唱时粉丝们的热烈反响，又像是回想起单曲发布的时候望月理陪伴自己身边的情形........女孩的瞳孔微微颤抖——
略显生硬地转过头去，女孩勉强收拾自己的表情，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那，那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我可无法复制之前的水平哦。”
“没关系的，合唱就完事了。”
“喂，不要这么随便啦——”
“放心好了，只要你同意合唱，我奖励你吃草莓圣代。”
“噗嗤......这算什么啦！”
“好啦——说说嘛，你唱还是不唱？”
“咕，勉为其难的帮帮忙吧........”
“好耶，谢谢了，奖励你看一小时花园宝宝。”
“......我才不看早教片。”
“噗嗤。”
简单话聊浮现，淡淡的紧张感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本就孤僻的孩子的笑容。
“咳咳......收一下。”
轻轻地摆了摆手，望月理的笑容也随之消散无踪，回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
不过，或许是心意使然。
少年的声音，也没有以前那般冷淡了：
“既然咱们的新歌已经敲定，未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托你的福，今天圣诞我也不算无业游民了.......献身于音乐倒也算是不错的归宿，还是蛮感谢栗原妈妈的。”
“.......我还以为你或许多少有些抗拒圣诞加班的。”
“这叫什么话？我可是桃山园内卷皇帝，三个月内修炼画功至足矣登刊连载的水平，最近还卷入了影视行业，工作修行可是很满满当当的，圣诞节加班也只是小意思而已。”
“.......真的吗？”
“.......假的，只是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家里人也不在身边，不找点活儿干总让我有种边缘人的感觉。”
“哈哈......没想到桃山园非著名归家部成员还有这种想法。”
虽然一向不苟言笑，但看着望月理那似绷非绷的表情，女孩沉默片刻，便轻轻扶着下巴，眉眼之中流露出相当在意：
“好了，现在你也找到活儿干了，圣诞节也算是有点参与感了吧？”
“.......虽然我还是希望有人陪就对了。”
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望月理的声音之中，明显透露出一股子微妙的感觉：
“每到这样的节日，我总感觉自己跟浮萍一样居无定所，大伙都有节目空留我一人蹲家的状况已经持续好久好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自己能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的。”
“欸......你的爸爸妈妈不是说今年会回来吗？”
“算了吧，自从上高中之后，他们就没回来过，今年肯定也没法指望了。”
“是，是吗？”
也正是在少年这么一番话下去瞬间。
栗原佐纪，多少有些沉默。
心中思绪杂糅万千，无数的想法不断涌现.........好一会儿，女孩才叹息了一口气，露出遗憾表情：
“虽然很想圣诞节那天陪陪你的，但我可能会提前跟咱爸妈一起回老家拜新年，我也不知道你这种社恐能不能扛得住跟这么多生人待在一起——”
“栗原，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轻轻摇了摇手指，望月理的声音明朗：
“你忘了吗，我在春物这部剧里可是一直大c特c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也听说你在没戏可拍的时候，就喜欢跟你那单车行发小呆在一块聊天，从不愿意走出角落半步——”
“.......好吧，确有其事。”
事实摆在面前，总让人不得不认。
在隐隐的尴尬之下，明白自己继续嘴硬只会变成小丑的望月理，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行吧.......我也摊牌，在生人巨多的情况下，我是很难保持正常的。”
“.......这我也知道。”
轻轻一挑眉眼，栗原佐纪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显出隐隐的感情：
“.......望月，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是有空.......怎么了吗？”
“我想，既然圣诞节陪不了你逛逛，那就今天跟你走走吧。”
话至如此。
女孩撩起银色的长发，殷红色的眼眸微微轮转，显得有些犹豫，也有些颤抖：
“可，可以吗.......”
“可，可以吧。”
看着窗外纷纷而落的雪，盯着滴答滴答的时钟，瞧着翻到十二月的日历，少年明晰地感受到，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所以。
从未跟栗原妈妈出门逛过街，也没有在圣诞节前夕跟人外出经历的望月理，回应也相当明了：
“等我洗完碗，咱们一起出去走走？毕竟这也是咱们“树懒鱼”头一回团建呢。”
“........哦，今天你来洗碗是吧？”
“？”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承诺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望月理的表情瞬间质壁分离：
“没，没有这回事，刚刚口误而已——”
“承诺过的事情可不要轻易反悔哦。”
“........咕，好吧。”
“记得垃圾也帮我倒了。”
“知道了，野比佐纪。”
“谢谢啦，哆啦a理~”
“.......这都什么新外号，好恶心。”
“恶心吗......那以后我就喊你啊理了，怎么样？”
“怎么样都没关系吧.......只要别是那种很抽象的外号就行。”
“噗嗤......好呀。”
欢声笑语过后，男孩女孩略显性冷淡的玩笑话，于逐渐温暖起来的冬日回响。
............................................................................................................................................
推着栗原妈妈的轮椅，望月理与女孩一同走在冬日初霁的街道。
天空一碧如洗，燃烧的流光穿透了冬日微风，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
秋日已去，现在已是冬日来临。
瞧着街上稀疏人影，看着坐在轮椅上流露出恬淡表情的银发女孩，少年忍不住轻声开口：
“总觉得冬天来到，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呢。”
“........是啊。”
栗原佐纪拉紧了手上的纯白色棉手套，声音相当明朗：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在坐上轮椅之前，一直都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到处乱逛来着。”
“意思是说我推着你出来，也算满足你的愿望了？”
“哈哈......是吧。”
暧昧不清地回应着望月理这个本性孤僻的少年，几乎从来不跟别人袒露真心，聊起过去的栗原佐纪，眼神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