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百态横生,该来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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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百态横生,该来终来
  
  一夜无话。
  
  次日辰时,日出东方。
  
  天色骤然放亮之际。
  
  沮阳城东,仙居阁别院内。
  
  许璟祈颇感沉重地自卧房床榻之上睁开双眼。
  
  随手推开身旁两名貌美陪侍,随即单手扶腰自床榻上慢悠悠地起身。
  
  “世子。”
  
  身旁陪侍骤然惊醒,半遮容颜半羞红地轻声唤道。
  
  “速速起身离去。”
  
  许璟祈抬头望了一眼窗台处,见窗台处光亮异常,随即连忙出言催促道。
  
  “自后门而出,莫要被人发现。”
  
  许璟祈略作定神,随即再度出言催促道。
  
  昨夜不知怎地,心情格外大好。
  
  一时兴起竟玩起了一龙双凤。
  
  若是旁时旁地,莫说一龙双凤。
  
  纵使是那一龙三、四、五、六、七凤,亦无丝毫不妥。
  
  但奈何此地为燕地沮阳。
  
  若被人视之,并广为告知。
  
  恐难免落下一喜食色且无度之恶名。
  
  “是。”
  
  两貌美陪侍闻言急匆匆地起身穿衣。
  
  匆匆间数抹雪白自许璟祈眼中一闪而过。
  
  ‘唉~!’
  
  “若此地非燕地沮阳,而是我那平城别院,该多好。”
  
  许璟祈急忙转过身去,口中不无败兴地低声喃喃道。
  
  不多时。
  
  两名貌美陪侍匆匆离去。
  
  许璟祈略作定神,穿戴整齐后随即大步而出。
  
  然而其方出卧房正门。
  
  便见一仆从自别院正门处急匆匆地行来。
  
  “何事?”
  
  许璟祈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回世子。”
  
  “郡衙请柬。”
  
  代王府仆从行至近前,急忙顿住脚步双手高举一请柬。
  
  ‘郡衙请柬?’
  
  许璟祈双目微微一凝,随即大踏步行至仆从身旁,一把拿起请柬匆匆展开。
  
  “两日后戌时,望月楼文会?”
  
  许璟祈凝视着手中请柬,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孙道华于此时组办文会,其意为何,当着是呼之欲出。
  
  “世子。”
  
  “辽世子于院外求见。”
  
  就在这时,又一代王府仆从匆匆行来。
  
  许璟祈闻言略作定神,随即收柬入袖不徐不疾地朝着别院正门行去。
  
  不多时。
  
  仙居阁别院正门前。
  
  “祈,见过兄长。”
  
  许璟祈顿住脚步,拱手行礼道。
  
  “祈弟客气了。”
  
  许锡林轻笑着拱手还礼。
  
  礼毕。
  
  许锡林轻笑着自袖摆中取出一请柬。
  
  “兄长手中可是郡衙请柬?”
  
  许璟祈见状不由得笑问道。
  
  “正是。”
  
  “祈弟亦有?”
  
  许锡林面带笑意反问道。
  
  虽为反问,但声音中却毫无问意。
  
  “兄长请看。”
  
  许璟祈轻笑着自袖摆中取出一完全一致的请柬。
  
  “如此说来。”
  
  “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又可对坐畅饮了。”
  
  许锡林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笑道。
  
  “是极、是极。”
  
  许璟祈自是以意味深长相回。
  
  话音落罢。
  
  许锡林、许璟祈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笑容中满是旁人难明之意。
  
  ......
  
  ......
  
  两日时间匆匆而逝。
  
  二月十八,时近戌时。
  
  沮阳城南,渐燃万千灯火。
  
  灯火通明的望月楼正门前。
  
  数名身着儒衫的郡衙典吏立身于正门两侧。
  
  恭迎着一位又一位世家家主的到来。
  
  无形之中。
  
  上谷郡郡衙已然将姿态放至了最低。
  
  “朱家主驾至。”
  
  “恭请朱家主临望月,登三楼,共文宴。”
  
  “代世子驾至。”
  
  “恭请代世子临望月,登三楼,共文宴。”
  
  “辽世子驾至。”
  
  “恭请辽世子临望月,登三楼,共文宴。”
  
  伴随着朱广礼、许璟祈、许锡林三人的陆续到来。
  
  望月楼三楼热闹气氛瞬间再登数个台阶。
  
  一时间,数不清的权贵、富贾纷纷起身相迎。
  
  许锡林、许璟祈二人略作寒暄,随即在望月楼女侍的引领下于上首客座端然如座。
  
  “石家、陶家等家族皆已至。”
  
  许锡林落座后默默环顾一周,随即轻声开口说道。
  
  至于其口中的石家、陶家则分别为辽东郡第一世家以及辽西郡第一世家。
  
  “潘家、范家等家族亦已至。”
  
  许璟祈闻言略作定神,紧随其后轻声出言。
  
  至于其口中潘家、范家则分别为雁门郡第一世家以及代郡第一世家。
  
  “涿郡孟家也到了。”
  
  许锡林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与朱广礼相谈甚欢的孟家家主,随即轻声提醒道。
  
  “有趣,当真是有趣至极。”
  
  许璟祈闻言微不可查地轻撇一眼朱广礼以及涿郡孟家家主孟泽明,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上谷郡朱家家主与燕王奕为翁婿关系。
  
  与涿郡孟家亦为姻亲关系。
  
  其孟家家主赫然正是朱家少家主以及燕王侧王妃的亲娘舅。
  
  而现如今孟家家主却出现于望月楼文会中。
  
  且与朱广礼相谈甚欢,此间种种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广阳、右北平、中山、河间等地亦有大量家族亲至。”
  
  “今夜望月楼恐热闹非凡啊。”
  
  许锡林闻言亦是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就在二人低声私语之际。
  
  戌时已然如约而至。
  
  “孙郡守驾至。”
  
  与此同时,一郡衙典吏朗声相道。
  
  闻听此言。
  
  偌大的望月楼三楼瞬间趋于宁静。
  
  百余位世家家主、豪强乡绅以及各郡县富贾纷纷起身。
  
  “吾等恭迎孙郡守驾至。”
  
  朱广礼、梵崇贤、孟泽明等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道。
  
  在场众人皆为掌管一家一族之人。
  
  明面上的礼节自然不会有所失。
  
  “诸位客气了、诸位客气了。”
  
  “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孙道华边行边连连拱手还礼。
  
  于相熟之人眼中。
  
  孙道华所摆姿态较之平时已然抵了数成有余。
  
  “承诸位厚爱,亲至望月楼。”
  
  孙道华行至上首主座,再度拱手行之一礼。
  
  不待众人寒暄。
  
  孙道华缓缓起身面带忧虑地开门见山道:“诸位有所不知。”
  
  “前不久我燕地正月惊雷。”
  
  “上谷郡内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雊瞀、潘县、下洛三城数次决堤。”
  
  “沮阳、广宁、宁县、涿鹿、居肃等城虽无河水决堤。”
  
  “但境内良田却近乎全淹。”
  
  “怜我上谷百姓,突遭天灾,又迎人祸。”
  
  “若各城粮价再度持续上涨。”
  
  “恐我上谷百姓难免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之苦。”
  
  “老朽每每思及此,皆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无奈之下,老朽只得厚着脸皮办此文会。”
  
  “一来邀诸位以文会友。”
  
  “二来则是借此文会之机,与诸位共商抗灾之事。”
  
  话音落罢。
  
  孙道华再度拱手深深弯腰行之一礼。
  
  一时间。
  
  偌大的望月楼三楼,除孙道华之言渐渐消散外。
  
  再无他言。
  
  一众世家家主、豪强乡绅无不眼观鼻鼻观心地作壁上观。
  
  众人皆料到此番文会的最终目的为何。
  
  但却从未料到孙道华竟会这般急不可耐。
  
  甚至于连文会中最常见的诗词歌赋都不愿等。
  
  “孙郡守为民之心,令礼钦佩不已。”
  
  “朱家世代扎根燕地。”
  
  “若此番天灾礼袖手旁观。”
  
  “礼定良心难安。”
  
  “但奈何此番朱家亦深受天灾所害。”
  
  “礼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望月楼三楼即将陷入一片死寂时。
  
  朱广礼面带忧色地起身拱手道。
  
  “唉。”
  
  不待众人作何反应,朱广礼深深叹息一声。
  
  “礼左思右想。”
  
  “始终心堵如石。”
  
  “此番礼愿代朱家出粮一万五千石。”
  
  “以助我燕地百姓早日度此难关。”
  
  “还望孙郡守莫要嫌弃。”
  
  “此乃.......此乃礼所能尽最大之力。”
  
  “唉~!”
  
  朱广礼面带难色再度深深叹息一声。
  
  随即再度拱手行之一礼。
  
  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朝着楼梯处行去。
  
  “朱家主还请留步。”
  
  “朱家愿出一万五千石粮食以助百姓度此难关。”
  
  “老朽感激尚来不及,又岂会有所嫌弃?”
  
  孙道华闻言面色一红,似隐隐有着些许怒意,但却又不得不出言安抚即将离去的朱广礼。
  
  “孙郡守无需多言。”
  
  “朱家身为上谷郡百姓口中的第一世家。”
  
  “此番正值百姓最需之际。”
  
  “礼却只能拿出区区一万五千石粮食。”
  
  “礼心甚愧啊。”
  
  “自是......自是无颜于此......于此久坐啊。”
  
  朱广礼立身于楼梯口,背对着众人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中满是落寂与羞愧之意。
  
  话音落罢。
  
  朱广礼头也不回,满是失魂落魄地离去。
  
  一时间。
  
  偌大的望月楼三楼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一众世家家主或目露恍惚,或目露钦佩之色。
  
  ‘高。’
  
  ‘不愧是曾官至一方封疆大吏数年之久的朱广礼。’
  
  ‘以此计脱身,既给双方留足了台阶,亦避免了自家过多的损失。’
  
  ‘更以一万五千石粮食的微小代价给了燕王府一个交代。’
  
  ‘朱广礼当真是老谋深算啊!’
  
  右上首客座之上,许璟祈眼睑低垂,目光中满是由衷的赞叹之色。
  
  ‘许奕啊许奕。’
  
  ‘此即为人性。’
  
  ‘连姻亲尚且如此。’
  
  ‘更逞论他人?’
  
  ‘本世子倒要好好看看,此番天灾过后,你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气盛。’
  
  ‘年轻、终究还是年轻啊。’
  
  左上首客座之上,许锡林虽同样眼睑低垂使人无法透过双眼看出其内心所思所想。
  
  但奈何其总是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朱广礼之言无疑为这场文会开了一个极坏的头。